蒋朝华:“既要锦上添花,又要雪中送炭”

2020-04-28 10: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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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第九人民医院整形外科副主任医师蒋朝华的专长是整形与修复重建外科,他既能做整形美容手术,又能做修复重建显微外科手术,他总结了这两部分工作的特点:“美容手术是选择性的,是美丽无限、锦上添花的事情,但很多修复重建显微外科手术要做的是修残补缺、雪中送炭的事情,不做手术,患者器官的功能和形态就不能得到恢复,可能也会引起严重的并发症,导致病人死亡。患者没的选择,不得不做,更需要仁心仁术。

头面部畸形的人

在第九人民医院新门诊大楼门口来来往往的病人中,偶尔会见到这样的人:他(她)的额头处鼓出了一个直径约有20厘米的大包,这个大包并不是一个密实的肿块,而更像是一个吹出的气球,有一点透明的感觉。

头上长出了“犄角”,当然不是令人愉悦的事情。这样的病人常常在家人的陪同下,低头快速地走出医院。

病人为什么会在额头上长出一个大包,他(她)的生活是不是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蒋朝华正好可以回答这些问题。“其实,这些人正在治疗当中。”蒋朝华介绍说,病人额头上长出的包其实是医生在其皮肤下埋了一个扩张器,扩张器作为整形外科特有的先进治疗方法,其原理就是将皮肤软组织扩张器植入病变附近正常皮肤软组织下,通过间断地向扩张囊内注射液体以增加扩张器容量,使其对表面皮肤软组织产生压力,通过扩张机制对局部的作用使组织和表皮细胞的分裂增殖及细胞间隙拉大,从而增加皮肤面积,取出扩张囊后,就可以用新增加的皮肤软组织进行组织修复和器官再造了。

什么样的人会来埋下扩张器?“到我们这边来的,大部分是鼻缺损患者。有些患者因为外伤,交通事故等原因导致鼻子缺损了一部分,或者是整个鼻子都没了,我们就会通过皮肤扩张的方式来为他修复鼻子。一开始,我们会在他额头的皮肤下埋下扩张器,往里面注射水让皮肤慢慢扩张起来,直至皮肤扩张到原来皮肤的三倍以上,我们可以给他做再造手术。一般这个过程会持续三个月左右,定期要来复诊,看看皮肤扩张得怎么样。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在额头这么明显的部位进行扩张,那是因为临近的皮肤色差小,额头上的皮肤用于鼻部再造,看上去和原来的差别不大。”

蒋朝华的专长之一是显微重建外科,“显微外科是研究利用光学放大设备和显微外科器材,进行精细手术的学科。从广义来说,显微外科不是某个专科所独有,而是手术学科各专业都可采用的一门外科技术甚至可以从该专业分出专门的分支学科,如妇科显微镜外科、泌尿显微镜外科、神经显微镜外科等。”他介绍说,由于显微外科的特点,它可以进行一些非常精细的操作,如神经,淋巴管的吻合,某些人体组织和器官的移植等。

在整形外科日常工作中,蒋朝华也较多的承但并擅长美容整形手术,采访那天是他的门诊时间,有两位中年女性是一起来的,一直在咨询他:我之前做了鼻部和面部手术,但效果不是很好,有没有办法做一些调整?我的面部皮肤感觉有点松弛,有没有办法改善一下?使面部年轻一些。

“美容手术是选择性的,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但很多显微外科手术要做的是雪中送炭的事情,不做手术,患者器官的功能就不能得到恢复,可能也会引起严重的并发症,导致病人死亡。患者没的选择,不得不做。”蒋朝华介绍说。

乳腺癌术后上肢淋巴水肿

现在在日常工作中,蒋朝华做的比较多的“雪中送炭”的事情是——为乳腺癌患者解决淋巴水肿问题。

对女性来说,得乳腺癌已经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了,殊不知,在做手术切除肿瘤之后,还有一种痛苦在等待着她们。一位六十岁不到的女性患者辗转找到了蒋朝华,她努力地抬起右臂,却只能抬到很低的位置,“蒋医生,你看,我的手臂现在又粗又肿,动都动不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吗?”

这位患者在1997年发现右侧乳房有肿瘤,当时就进行根治手术,还定期做放化疗。在之后每年的定期复查中,她都很庆幸,肿瘤没有复发。可是从1999年开始,她的右上肢出现肿胀增粗的问题,行动慢慢地开始不便,本来她想着,相对于肿瘤复发这个更大的危险,右臂肿胀,行动不便的问题好像是“小巫见大巫”了,能忍就忍着吧。可是病情却越来越严重,肿胀的手臂不断感染,手臂活动功能也越来越受限,她去当地医院看了好几次门诊,可是都没有办法得到根治,后来她听说在上海第九人民医院可以处理这样的问题,就带着希望来了。

“乳腺癌根治术及放化学治疗常造成腋窝淋巴结和淋巴管的破坏和缺失,导致淋巴回流受阻中断而引起远端肢体的组织水肿(BCRAL),发病率逐年增高,是外科较为常见且难以治愈的疾病。临床研究证实BCRAL的发生率与腋窝淋巴结清扫数目成正比,由此凸显淋巴结在淋巴回流通路上的重要性。利用显微外科技术进行淋巴结移植,淋巴结存活后无疑会重建腋窝淋巴结清扫术后淋巴结的结构和功能,从而发挥‘泵吸’作用吸收滞留于组织间的淋巴液,消除淋巴水肿。”蒋朝华从专业角度解释了这一疾病的发生原理以及解决方案。后来他和团队为这名患者进行了“显微外科淋巴结复合组织游离移植手术”,重建腋窝区域功能性淋巴回流通路,手术历时将近7个小时,术后移植组织成活,肢体水肿吸收消失良好。“患者出院的时候心情很好,我们后来还连续做过随访,她都表示很满意。现在她还时不时打电话给我,提醒我们做医生的也要当心身体。在工作中,患者的满意和信任,治疗效果的确切性就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头皮撕脱伤的人

其实早在进入显微外科这个领域没多少时间,蒋朝华就遇到了需要“雪中送炭”的事情,而且必须争分夺秒。

当时的情景,在普通人看来,绝对是触目惊心,惨不忍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工在流水线上操作的时候,不慎让自己的长发卷进了正在运行着的机器中。机器运转的速度很快,女工不断地发出惨叫,同事们紧急把电源开关关闭了,可这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女工的整个头皮都被机器巨大的力量撕脱下来,头皮就像一顶帽子,被拿了下来,只在颈部和皮肤粘连着。

女工已经昏厥了过去,同事们叫来120救护车,紧急把她送到当地医院。当地医院并没有治疗的能力,只能做一些应急处理,然后把病人送到了九院。

在九院,这样的病人并不少见。“这种暴力牵扯头发连带头皮部分或全部离断脱落,称为头皮撕脱伤。多由操作不慎或违反安全规程,长发束被快速运转的机器所致,动物咬伤或交通事故等亦可造成。可分为不完全撕脱和完全撕脱两种,多会造成前额、鼻根、眉、上眼睑及耳等被附带撕脱。常因剧烈疼痛和大量出血而发生休克。此类创伤来势较为凶险,失血多易休克,污染重易感染。急诊处理不及时可危及生命或致颅骨感染坏死。急救处理主要是止血抗休克、颈部制动、伤口清创、早期发现脑损伤,复合伤更需多学科配合,按轻重缓急规划治疗程序。自1990年始,上海九院整复外科较早在国内开展全头皮撕脱伤的显微再植,积累了较多成功的经验。”蒋朝华介绍说。

头皮不仅是美观的需要还是一个功能器官,完整的头皮具有屏障、吸收、感觉、分泌排泄、体温调节、代谢和免疫功能。因此,最大限度保留具有头发覆盖的头皮是头皮撕脱伤急救治疗的最佳选择。如对头皮撕脱及连带面部器官单位撕脱伤急症处理不当,往往会留下较大的秃发瘢痕和器官缺损畸形,丧失头皮的完整功能,这将严重影响患者的容貌和生活质量,并增加其心理负担。

当时蒋朝华看到这样一位头皮完全撕脱的患者,作为一名年轻医生的他,内心感到有一些紧张。“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他坦诚地回忆了当时的心理。他跟着上级医生一步步操作,寻找头皮和头颅内的血管,把它们一一进行结合,这是非常精细的操作,一点都马虎不得。蒋朝华记得,那次手术总共进行了十个小时左右,终于把患者的头皮缝合好了,虽然看上去还有点异样,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整后,患者基本上恢复了过去的生活状态。

“随着显微外科技术在整形外科治疗的普及和急救措施的进步,各单位有条件显微再植撕脱头皮组织的成活率不断提高,可达到理想的美容和功能修复效果。就像我前两年碰到的一个患者,才28岁,她也因为操作不慎使头发卷入了机床,导致全头皮撕脱离断。我为她做了显微再植手术,先让她恢复正常的头皮生理功能,又进行了一些美容修复,在术后一年后她看上去和过去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是新近认识她的人,根本不会从她脸上看出,在之前的一年,在她身上发生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本文来源:新闻晨报策划人:崔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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